*是《Journey》没公开的那篇解禁。
*全文13k，本子里可能有细微修改。另，请多多repo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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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像在十七岁的那年也有人问过他：“人死后会去哪里？”
哈利最近总是能感到一股没来由的心慌。
当急速加快的心跳又瞬间恢复正常时，来自整个身体的不适感令他打了个哆嗦。那种感觉就像是站在海边湿滑的礁石上，一脚踩空却幸运地向前扑在了沙滩上。
像拳头攒着怒气，却打在柔软的棉花团上。他烦躁地揉乱了头发。刚刚升职的赫敏瞥了他一眼，随即低下了头，一摞摞堆成小山的资料把她的脸挡得严严实实。她把手上检查完的文件放到最右边，又看了一眼哈利。“也许你应该给自己放个假。”
“可是我不需要，敏。”哈利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，“我现在宁愿拿着时间转换器回到三个月之前去跟伏地魔决战！你懂我的意思吗，我是说——这样实在是太没趣了。”
罗恩微微抖了一下。“兄弟，别提他。我懂你现在的心情，但你不知道，那会儿你躺在海格怀里，敏都要吓疯了。”“好吧，这也许跟伏地魔根本没关系。但是我真的受够了这种生活！在傲罗司里一坐一整天处理那些资料。我敢打赌这比斯内普教授的魔药课还让人煎熬。”
“不错，至少在魔药课上我们偶尔还能讲个笑话。”“可是你们现在也可以讲笑话。我是说，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。”罗恩小声嘀咕着“面对这些东西我根本笑不出来”，被赫敏狠狠地瞪了一眼，随即低下头处理自己的工作了。
“哈利，你知道的，你的腿还在慢慢恢复，所以部长要我好好地看着你。这只是暂时的，我保证只要你的腿好了，我立马给你分配任务。”哈利对上她无奈又心疼的眼神，最后妥协了。他站起身，走到赫敏的桌子前。“那么，敏，给我批半天的假期吧。”
“你要保证，你只是出去走走。”哈利接过批准假条，对那双棕褐色的眼睛微笑了一下：“刚刚不是要我给自己放个假？我只是出去走走，我保证。”
一条鱼死后，尸体会漂浮在水面上，慢慢被分解、腐烂，最后完全消失，丝毫没有存在过的痕迹。它的同类会不会为它哀悼？那么人死后会去往哪里？
哈利沿着河堤走，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问题。雨季的河流水涨得很高，柔柔地冲击着岸边的石块。心悸的感觉又一次袭来，他脚下的步伐错乱了几秒，最后踏在最高的那块石头上。他慢慢地蹲下来，消瘦泛白的手掠过水面，带起一阵细小的水花。
他的忧虑根本没来由，也根本没理由。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了谁而忧虑——这种情感，原来是忧虑么？哈利一惊，他竟会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。战后的岁月里他们重修七年级的课程，——在平稳的世界修复期间，魔法部和的傲罗已经把食死徒余党清除了大半。如今他们毕业三个月，仅仅和职业傲罗一起参加过一次任务。
即使哈利在那次围剿食死徒余党的任务中挫伤膝盖，他依然很高兴。
一切都在往着好的方面发展，他为什么会忧虑？这样的隐忧和战争那段岁月里的不同，那时候人们所能想到的每一个话题都令人神经紧绷，哈利在不断担心着，就像战时的每个人一样。他的朋友，他的教父，那些和他亲如家人的战友。
他的确只是想出去走走，谁也没注意到一路尾随的食死徒。
黑袍遮蔽着的脸晦暗不清，当哈利察觉时，夜幕正在黑衣人的身后缓慢升起。冰凉的夹克衫袖口滑出一小段杖尖，哈利缓缓地向后退了几步，膝盖处的旧伤开始隐隐作痛，他的太阳穴也在缓缓突跳，时隔两个月，哈利却感受到了久违的兴奋。
两个。一对二，对于打败过伏地魔的救世之星来说不是问题。
黑袍食死徒举起了魔杖。
在咒语念出口之前，哈利微微愣了一下。因为他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正在奔过来——那个人有着一头金发。哈利的魔杖在短短的一瞬间被打落，及时躲开攻击却还是带了些匆促感。他捡起魔杖，接连甩出几个咒语过后，两名食死徒化成黑烟飞走了。
这并不奇怪，因为哈利感受到了另一股力量在帮助他。魔杖差点滑脱手心，哈利换用另一只手握住，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掌的汗。
他变得太多了。哈利想着，努力想要在夜幕里看清德拉科的模样，以及提防着他随时有可能的危险动作。他们都沉默了几秒，哈利开口道：“嗨，马尔福。”
德拉科似乎从鼻子里很轻地哼了一声，哈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。金发青年变得更沉默了，比七年级之后更寡言少语。他收起了魔杖，转身离开。
“等等！”德拉科停下了脚步，依旧背对着哈利。黑发青年向前走了两步，“你怎么会在这儿？”“跟你没关系。”德拉科说完这一句，头也不回地走了。哈利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，他仍然是一身黑西装，肩膀看起来比以前更瘦削。
等那个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，哈利才慢慢沿着来路走回去。德拉科·马尔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？他又为什么要帮助自己？奇怪的心悸让哈利打了个哆嗦，他这时候才恍然发觉，原来他的担心全都是给德拉科的。
那个曾经的小混蛋，参与了他一整个青春的死对头。
风卷起了浪花。林间树叶沙沙作响，灰尘扑上了哈利的裤脚。他突然想起那个问题，好像在十七岁那年也有人问过他。——人死后会去哪里？哈利也说不清。他努力睁大眼睛，想要在一片深黑中寻找德拉科的影子。
他为自己一瞬间想追回去的念头而感到荒诞，毕竟不会有谁在毕业之后还对自己的死对头念念不忘。如果有，哈利·波特就是第一个。
恍惚间扑面而来的是仲夏夜晚风，霍格沃茨的餐厅里热闹喧嚣。哈利微微侧过身，便能看见坐在斯莱特林长桌中央位置的金发男孩儿。那些幻影在他伸出手的瞬间破碎了，冷风灌进领口。哈利打了个哆嗦，把夹克衫裹紧了些，返回格里莫广场12号，他独居的地方。
如水月色倾倒在他的床前，那样温润的灰蓝色，像极了德拉科的眸子。哈利把自己蒙在被子里，金发斯莱特林的脸却能够在他脑海里呈现。他觉得混乱，又控制不住地去猜测——德拉科住在哪？他现在过得怎么样？
大名鼎鼎的救世主失眠了，因为见到了久违的死对头。
哈利的变化当然逃不过赫敏的眼睛。第二天他到傲罗司时，不再焦躁得一直想出任务，取而代之的是莫名出神，以及辗转难眠导致的眼眶下的乌青。
“…哈利？”“嗯？我在听。”当赫敏第三次喊他、后者才回过神来时，女孩儿终于忍不住问了：“哈利，你昨天下午去哪儿了？我总觉得你有点…心不在焉。”“有吗？”哈利望向她，赫敏深吸了一口气，拿起魔杖给他施了个容光焕发咒。
哈利感激地朝她笑了笑，蓬松的头发被吹起，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，但总归精神多了。“谢谢你，敏。不用担心的，我没事。”一旁的罗恩嘟囔着“最好是这样”，把没来得及吃的早餐分给他一半。
“我说，兄弟，你也该找个女朋友了。”哈利一顿，罗恩嚼着夹心面包，用目光示意他。“你看我和敏……”然而他的女朋友忙于工作，压根没空搭理他。“最起码她能照顾你。你自己一个人，太让人担心了。”
“再等等看吧，我还不急……”哈利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，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却是德拉科的脸。他摇摇头，努力想把话题转移到别的什么事情上去。“话说，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呀……”“哈利！你们两个不要再聊了，现在是工作时间！”一沓资料落在二人面前，哈利笑起来的同时没错过赫敏微红的脸颊。
真好啊。他想，每个人都会羡慕他们的爱情。——就算是救世主也不例外。
哈利怎么也没想到，他和德拉科再一次重逢是在傲罗司。
“哈利，你看那是马尔福吗？”罗恩的惊呼让他当他从工作中抬起头，皮肤很白、淡金发色的男人正在赫敏的带领下进入傲罗司大厅，和哈利隔着玻璃对视了一秒。哈利没能分辨出赫敏说了些什么，傲罗们或不屑或抱臂，仅有一两个对德拉科的到来表示欢迎。
他没发觉自己悄悄捏紧了拳头。德拉科淡淡地点头，跟着赫敏走到自己的座位，翻开那些让哈利想要逃避的资料。在整个过程中，他甚至都没给哈利一个眼神。哈利盯着他的金发看了很久，直到赫敏经过。
“敏，他怎么会在这？”“小点声！”赫敏把他们拉得很近，“马尔福是最近才被允许试用的。魔法部有人信他，也有人认为他不该来，所以审了很久。”她叹了口气，“不管怎么说，马尔福家族最后没帮着黑魔王，他母亲还救了哈利一命。况且他改得不错，难道不是吗？”
罗恩没说话。哈利“嗯”了一声，开始思考赫敏说的话。这对德拉科来说不公平，他甚至比一些傲罗实力更强，却还停留在“试用期”，属实够令人心寒。但这至少说明德拉科还活得好好的，并且哈利能随时感知到他。“现在——工作，”哈利说，“今晚我请你们去吃烤肉。”
明明只隔着一层玻璃，他却总也觉得沉闷。他开始频繁地接咖啡，德拉科的位置在角落，靠近咖啡机的地方。哈利端着热气腾腾的杯子走过时，甚至能闻到德拉科身上的味道。但即使是这么近的距离，他们也没说上一句话。
在一天之内第八次看到哈利接咖啡喝时，德拉科皱了皱眉。他似乎欲言又止，最后什么都没说。第二天的午餐时间，哈利和两个好友坐在一起，眉飞色舞地讲着早晨来时见到的小猫很可爱。他抬起头，看见离他们几米远、孤身一人坐在窗边的德拉科。整张桌子只有他自己坐在那，甚至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一起吃午餐。
哈利愣了一下，随即神色如常地跟好友一起吃饭。他低头时自然看不到德拉科向这边望过来的目光，也没有发觉在他讲那只“黑白花色、超级可爱”的小猫时，德拉科微微勾起的唇角。
哈利很想和德拉科说上话。他后知后觉地开始不习惯德拉科的安静，没有挑衅和讥讽的德拉科简直成了一具空壳——他正常地吃饭工作、上班下班，却根本不是他该有的样子。战争让他成长了太多，同时也让他失去了太多。
这个骄傲的斯莱特林，本应有着众星捧月的待遇。
哈利觉得难过，同时也感受到了孤独。一顿丰盛的午餐全然失去了滋味。德拉科仅仅吃了两口，突然捂着胃皱起了眉。他把基本没动过的午餐倒掉，快步离开了餐厅。待到傲罗们陆陆续续回去午休，哈利才拿着杯子，又去接了杯咖啡。
德拉科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写着些什么，隐约能看见他额角已经沁出汗珠。哈利犹豫着，最后拿了个没用过的杯子接了热水。桌上突然出现一杯热水，德拉科抬起了头。望着他的那双绿眸满是担忧：“你怎么样？”
德拉科摇摇头，将要握住杯子的手顿了一下，又收了回去。哈利把杯子推到他面前，声音冷冷道：“快点喝，不然你就会被送到圣芒戈去。”
那只苍白的、能看见皮肤下血管的手握住杯子，慢慢地喝了几口。“…谢谢你。”
“别说谢我。就当是还了那天你帮我的人情。”哈利俯视着德拉科的脸，“我想知道，你为什么帮我？”“难道我要看着救世主被食死徒杀掉？”德拉科特意压重了“食死徒”的音，这使得他的话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。
“你知道打败他们对我来说不是问题。”德拉科头也不抬，又拿起了笔。“我不知道。以及，你现在可以离开了。”哈利还想再说什么，闻言也只好端着咖啡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。待他走后，德拉科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，盯着还有半杯的热水，端起来一饮而尽。
德拉科在刻意躲着他。哈利意识到这一点，因为他已经两天没跟德拉科对上过视线了。——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，他们完完全全像是两个陌生人，素不相识、没有任何交集。
哈利在一个午餐时间望见德拉科，他依然是独自坐在长桌一角，靠近窗户的地方。午间的阳光洒在他身上，半张脸沐浴阳光，半个身子披着阴影。哈利突然拿起自己的午餐盘，跟两个好友说了声“我今天去那边坐”，随即绕过几张桌子、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德拉科对面。
“……”
德拉科顿了顿，又准备把那份只吃了两口的午餐收拾了倒掉、然后离开餐厅。哈利在他放下刀叉之前抓住了他的手腕。德拉科像是触电般迅速甩开他的手，把身子向后靠。
哈利愣了一下，“抱歉……我只是想，呃，跟你一起聊天。”他越说声音越小，因为周围已经开始有同事注意到他们了。德拉科僵硬地拿起了刀叉，语气格外生硬：“我们没什么好聊的。波特先生，吃午饭的时候请安静。”
哈利便只好闭口不言。德拉科慢慢地切着牛排，却极少吃几口。邻桌的傲罗在窃窃私语，哈利不确定德拉科是否听清了他们讨论的内容——救世主波特为什么会主动找小马尔福？
哈利在意的可不是这个。他有意无意地盯着自己的左手看，那是刚刚被德拉科暴力甩开的手。他的掌心长了刺么？德拉科是被扎到了吗，为什么要反应那么大？难道他就这么讨厌自己吗？
德拉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，“我吃饱了。”他起身收拾餐盘，这是马尔福家族少爷也必须做的事情。他离开餐厅时吸引了一波人的目光，哈利觉得很不爽，但德拉科出奇地没有在意，神色如常地回去了。几个傲罗经过哈利身边时停了脚步，他们其中一个拍了拍哈利的肩膀：“哈利，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会主动跟这种人坐在一起享用午餐。”
“哪种人？”哈利猛地抬起头望着他，碧绿的眸子里透着微微的怒气。“当然是马尔福这种，卑劣的——食死徒。”
“前食死徒。”哈利忍不住纠正他，“我不知道傲罗司还会有这么…爱背地里讨论别人的傲罗。有本事你就比他做得好，不然就给他应有的尊重。”他说完就托起餐盘，起身离开了。
罗恩为难地看着赫敏，女孩儿却坚定地向他点头。“哈利是对的，他做的一切事都是有理由的。别担心，马尔福实力不弱。”
门外的德拉科垂眸，在哈利说完最后一句后便匆匆回了办公室。距离太远，其实他根本就没听清哈利说了些什么。但他忍不住停下来听上一句，好像哈利的看法很重要似的。
身后匆匆跟近的脚步声告诉他，哈利追过来了。德拉科拉开自己的椅子，坐下来开始翻抽屉。哈利却没被他冷淡的态度劝退，“那个，晚上能不能一起吃个饭？”
“我今天要加班。”德拉科找出一叠清单，放上旁边的打印机。“真巧，我也要加班。那下班之后一起去，我等你。”哈利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，高高兴兴地到隔壁自己的办公室去了。金发男人怔了一下，收回目光，不知在想什么。
哈利其实根本不用加班。但他被那种“今天必须约到德拉科”的想法控制住了，下班之后硬生生多做了明天的工作。办公室的灯光在玻璃上碎成小块，德拉科还在不断做着手头的工作。哈利猜测大概整个傲罗司只剩他们两个人了。
八点钟的时候，他已经困得打盹了。哈利在桌子上趴下，决定短短地睡一会儿。待他醒来时，原本搭在靠背上的外套却在自己身上披着。他坐起来向外看，德拉科竟然还在。
“快九点了，走吧。”他打着哈欠，看见德拉科手里的资料封皮上写着另一个同事的名字。哈利忽然清醒了。“这是什么？”
“近三个月追捕食死徒余党的名单。”“我不是问你这个。”哈利翻了翻他旁边的另一摞，封皮上的名字没有一个是德拉科本人。怒火从下窜到脑门，哈利盯着德拉科道：“他们要你做的？”
德拉科没说话。哈利突然抢过他手里的资料摔在桌子上，“现在跟我去吃饭，别他妈做了。”德拉科沉默了片刻，最终妥协了。他坐着哈利的车到了一家餐厅，此时将近九点，人已经很少了。
哈利捏着杯子的手关节泛白。但他明白在这时候不能吵起来，他们默默地吃完晚餐，他便扯着德拉科出了门。晚风吹进他衣领，哈利觉得很冷。那种刺骨的冷，不仅仅来自季节。
“为什么答应？他们凭什么把工作都推给你？他们在欺负你，你难道不知道吗？！”“别管这些，波特。这不是你该管的。”德拉科垂着眼睛，不愿和哈利对视。
“是不是之前的每一天，你都直到很晚才能走？”哈利的手有点颤抖，“德拉科·马尔福，你最好老实告诉我。”“…是。”
“是不是都在帮其他人做工作？”“是。”“他们要挟你不许上报？”“是。”“那你为什么不反抗？”
哈利红了眼睛。怒火烧得他指尖都在颤抖，他不敢相信自己从年少时就梦想的地方，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。“你说，你为什么不反抗？就一直顺着他们来？是不是有一天，他们要你整天整夜工作你也不会说？”
德拉科扯了扯嘴角，忽然抬头看向他。“波特，你觉得一个前食死徒，有权利为自己申辩不公吗？”
哈利愣住了，他的确没想到过这个问题。在他的英雄观里，错的人就应该为他做的事付出代价，却从来没想过——当被欺凌者无权保护自己的时候。
连保护自己的权利都不能拥有。
他早该想到的。德拉科这样的人，年少时的小混蛋，如果不是被迫接受现实，怎么可能容忍别人的践踏？
哈利蹲了下来，慢慢捂住自己的脸。“明明邓布利多不是这样说的……”“邓布利多说的没有错。但是，毕竟我曾经是食死徒。”白衬衫下的左臂上，现在还留存着无法消失的黑魔标记。
“可是那是曾经。”哈利倔强地说，“马尔福家族根本没直接参与。这不公平，对你来说根本不公平……”“就当是我的赎罪吧，波特。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。”
德拉科的声音轻飘飘地从上方传来，“谢谢你，波特。现在除了工作多一点，倒也没什么……我能习惯。”哈利终于抑制不住奔涌的泪水了。德拉科低头看了看他，最后伸出手，摸了摸那头蓬乱柔软的黑发。
“别哭了，我还得指望你送我回家。”
那一晚过后，他们的关系出奇地好多了。哈利最终顺从了德拉科的想法，并没有找那些傲罗算账。但他自此开始中午端着餐盘找德拉科一起吃午饭、晚上留下来加班，下班点一到，他就把德拉科桌上迅速堆起来的文件抱起一半，旁若无人地带回自己的办公桌。
如此一来二去，傲罗司职员开始私下里窃窃地讨论。谁都知道救世主跟那个前食死徒八年同窗，但谁都不知道他们是否有过故事。赫敏偶然间听见了这些闲言碎语，在某天午休时拉着哈利低声询问。
“没有你想的那回事！我只是想帮帮他。那些文件都是其他人的，他每天都要留到很晚才能走。”哈利被一句“你是不是喜欢他”问得一愣，急急地为自己辩解，但好友明显已经看出端倪。哈利有点不敢直视那双温和的褐色眼睛，不知为何手心里起了一层薄汗。
赫敏把他的外套披在他肩上，“好吧，哈利。但你记住，无论什么时候，我们都会无条件地站在你身后。”
哈利递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，随即二人听见玻璃破碎的声响。
透过一层玻璃隔挡，他们看见角落里的一抹金色。暴怒的克林顿揪着德拉科的领子，正在质问着他什么。整个办公室的傲罗都在看着那边，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阻止。“住手！”哈利抓着克林顿的手臂，一双碧绿的眸子盛满怒火。
“波特先生，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。”德拉科微微低着头，嘴角挂着一丝血迹，想必已经挨了一拳。哈利怒瞪着棕发男人，攥着他小臂的手逐渐用力。“放开他。”
“他给我的文件出了差错，害得我今天被司长骂了一顿。但这个可怜鬼完全不承认甚至摆着一张臭脸——波特先生，这也是你能管得着的？我想你大概还没坐上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吧？”克林顿的拳头又落在德拉科脸上，他的头向后撞到墙壁上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。迅速落下来的鼻血沾到他的白衬衫上，哈利突然疯了似的对着克林顿的脸揍了一拳，后者松开攥着德拉科领子的手，捂着脸倒在地上。
“我从来不知道，傲罗司里的人会这样欺负自己的同事。”哈利转身环视一周，低头看见德拉科的桌子上果然又堆着一沓文件。他把文件夹拿起来，全部扔在地上。“要么自己拿回去做，要么等着被开除。”
德拉科抹了下鼻血，他的鼻骨正在火辣辣地疼。“敏，帮我请个假。”哈利低声说完，扯着德拉科的胳膊带他离开了傲罗办公室。他拉紧了德拉科的手，深吸一口气念下幻影移形。再睁开眼时已到圣芒戈医院，治疗师匆匆迎接二人。
检测咒语显示德拉科并无大碍，只不过鼻子受伤较重。治愈魔咒下他的鼻子不再出血，治疗师从医药箱里拿出一支药剂给他，便先离开了。明明受伤的是德拉科，哈利却觉得很难受。德拉科坐在病床上，他的右脸还有一片红肿，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了。哈利递给他沾着酒精的棉布，“还疼吗？”
金发青年摇了摇头，并没有接过来。哈利只得扳着他的下巴，强迫他抬起头，快速擦掉了他嘴角的血。下一秒，德拉科的双手便环上了他的腰。哈利感受到他的手臂在收紧，金发人的脸贴在他身上，温热的泪渗透了衬衫。
德拉科在哭。哈利意识到这一点，手忙脚乱地放下棉布，任由德拉科抱着他，一只手轻轻地捋着那头金发。他们谁都没有发出声音，无声的落泪却更让哈利揪心。“人死后会去哪里？”他听见德拉科这么说。
“…有些人会去往天堂，也有些人会去往地狱。”
“那我呢？我会去哪里？”德拉科像个迷路的小孩，哭得微微颤抖。“谁也不知道你会去哪里。”哈利轻声说，“因为没有人能左右你的选择，没有人能控制你的人生。”
“可是我是食死徒。”德拉科扯开自己的衬衫袖口，卷起的衣袖下面，赫然是一大片黑魔标记。那上面有过烧伤的痕迹，夹杂着几道刀疤，看得哈利抽了一口冷气。“你也不想看到这个，对不对。”德拉科几乎要歇斯底里，却感到一股莫名的委屈。“我很多次想把它烧掉，或者用刀割掉，但是它从没消失。”
“波特，你也一样憎恨这个标记，对不对？你根本不想看见我，你巴不得我现在就辞职，随便我死在什么地方……”他的话没说完，因为哈利又把他按在自己怀里。温热的掌心覆上那个丑陋的、耻辱的标记，德拉科听见哈利无奈地叹了口气：“别瞎说。我可从来都没那么想过。”
“不是跟你说了么？食死徒是你的过去。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纯粹的好或纯粹的坏，天使的另一半就是恶魔。你看，”哈利伸出手，手背上是曾经乌姆里奇刻的一行字，“这里，是我的过去。”
“倘若一直活在过去里，跟死亡没有区别。”哈利给德拉科擦了擦泪，“谁都不能预知死后会去哪里。和死亡相反的是生存，既然不能知道死后何去何从，倒不如珍惜活着的岁月。”
德拉科忽然觉得轻松了，在无数个煎熬的日夜过后。大概是救世主的慈悲能感化世间所有人，也或许是因为绿眸青年的怀抱和手掌太过温暖，温暖得能让坚冰融化。朦胧中他听见哈利低低的、像在霍格沃茨时一样清脆的声音：
“我们经历了那么多苦难，今后要迎来曙光。”
坠入梦乡之前，哈利听见一个熟悉的少年音。十七岁的德拉科站在湖边，粼粼的波光都是月的魅影。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夜色中显得很空灵：“波特，你说人死后会去往哪里？”
“哪儿也不去，永远消失，永远轻松。”那夜是他们第一次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，没有争吵、也没有打斗，只有沉重的话题。哈利侧过脸，看见德拉科更加消瘦的下巴。他的上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，哈利不喜欢这样，他看不清德拉科的眼睛。
战后的斯莱特林长桌显得格外空荡，很多食死徒家族的孩子退学了。马尔福家族因为有救世主的作证，老马尔福幸免牢狱之灾，但巨额赔款几乎掏空了他的家底。家族的荣耀不复存在，德拉科作为曾经站错队的前食死徒，在霍格沃茨的生活毫无疑问会变得格外辛苦。
那晚哈利阻止了几个低年级对德拉科的恶作剧，跟着他一路到黑湖边。哈利觉得沉闷，空气中的压抑让他快喘不过气来。即使是在盛夏，德拉科还是穿着长袖衬衫，哈利明白那是为了遮挡他手臂上的黑魔标记。金发斯莱特林坐在他旁边，一动不动，像一尊雕像，一半沐浴月光，另一半披着黑暗。
哈利又觉得他像易碎的玉。那只手白得像是快透明，哈利不敢眨眼，他怕德拉科下一秒就会落进这一片漆黑的湖底，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，“永远消失，永远轻松”。他伸出的指尖蠢蠢欲动，却怕德拉科一触即碎。
他突然有点想吻德拉科。就像他和初恋那样纯洁至极的吻，蜻蜓点水、像蝴蝶轻触花瓣，但哈利保证这个吻会比他和秋的更令人心跳加速。
十六岁是一段疼痛的岁月，对每个人来说都是。可命运对德拉科过于苛刻，在别人的伤疤已经完全恢复的今天，他却依旧还在痛着。持有鄙夷和偏见的人一次次划烂他的伤口、往那颗无法痊愈的心上撒盐，人群来来往往，踏碎了德拉科的青春。
甚至连德拉科本人，都不肯宽恕他自己。
心脏处密密麻麻的钝痛让哈利难过极了。他闭上眼，那张苍白的脸就浮现在他面前。哈利忽然想起自己下午的失态，一个月前莫名的心悸，十七岁那年想吻德拉科的冲动，回顾霍格沃茨前六年的针锋相对，——原来他对德拉科的感情早已变了质。
那不单纯是对被欺凌者的同情，根本上来说——是救世主单方面的爱。哈利把自己蜷缩在床一角，第一次直面他爱德拉科的事实。他爱着一个马尔福，因此他想保护德拉科，想对他好，想让所有人都给他该有的尊重。
爱真是奇怪的东西。哈利摸了摸泛着酸痛的心脏，昏昏沉沉地睡去。第二天一早，他以德拉科·马尔福的名义捐出十万加隆。
当他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，已经是中午了。哈利准备好迎接同事们的不解或无视，甚至在来时的路上打好了腹稿，可出乎意料地，一众同事纷纷站起来，一一为他们对德拉科的偏见而道歉。
哈利惊讶地望向赫敏，罗恩在她身后冲哈利挑了下眉。哈利不用想也明白是两个挚友努力的结果，悄悄给他们比了个大拇指，目光搜索着望向德拉科。金发青年的脸色依然苍白，但此刻微微浮上了一层红润的颜色。哈利有点不知所措，只好保持着沉默。
克林顿走过来，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哈利的肩。“那什么，我也不知道他为魔法部做过那么大的贡献。…提前祝你当上办公室主任，兄弟。”哈利笑了起来，上前拥抱了一下他。
待众人都去了餐厅，哈利拉着罗恩和赫敏低声询问：“这是怎么回事？你们跟大家说什么了？”“也没什么，不过是告诉大家臭白鼬曾经给魔法部捐过十万金加隆而已。”
“早上的时候，部长通知我金库多了十万加隆，并且特意嘱咐我告诉大家，那是马尔福前段时间捐出来的。”赫敏望着哈利，“别笑了，我知道是你捐的。马尔福家战后捐了那么多，家底估计都掏空了，根本不可能再拿出十万加隆。”
哈利讪讪地摸了摸头。罗恩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惊呼“Bloody hell”，而是无奈地耸耸肩，哈利想他大概昨天就被迫接受自己喜欢德拉科这件事了。“‘前段时间’，也是你让部长这么说的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。”
“你说得对。反正我留着那些钱也没什么用，倒不如帮帮他。”好友一向料事如神，哈利抓抓头发，没发觉身后突然站了一个人。他转过身，德拉科就站在他对面。他感到一阵慌乱，情急之下抓住了德拉科的袖子。“我可以解释！我…我们出去说，行不行？”
这下完了。哈利懊恼地想着，德拉科那么好面子的人，现在肯定一个字都不想跟他的前死对头说。可德拉科沉默了半晌，最后只对他说：“谢谢你。”
哈利抬起头，德拉科看起来有些局促，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。“我是说…谢谢你，波特，如果不是你帮我，他们不可能改观认为一个马尔福是好人…今天他们都找我道了歉。也没有人再让我做多余的工作，甚至想帮我做我分内的事。”
“但是，我可能需要很久来还清这笔钱。”德拉科的脸有点发烫，“你知道的，我现在……”“没关系，你不用…我现在不急用钱，手头的还足够我生活。”哈利适时结束了这个话题，“去吃饭吧，我想罗恩已经帮我们拿好午餐了。”
他把脑子里突然冒出的一句“没有钱还我，就用后半生赔给我吧”甩掉，走进餐厅时还差点同手同脚。不能在一起也没什么关系，哈利想，至少德拉科——德拉科现在得到了他应得的尊重。
“你看，”哈利嘻嘻地笑着，“不止我一个人想跟你一起吃午餐。”德拉科听出了弦外之音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过去，这张靠窗的四人桌第一次坐满。德拉科很想问问哈利，你愿意以后都跟我一起吃午餐吗？但是这样蹩脚又小女生的问题他实在是无法开口，何况旁边还有另外两个同事。
“哈利，你和德拉科关系真好，是因为从上学时就一起玩吗？”哈利抹了抹嘴巴，抬头向对面的傲罗笑起来，“才不呢。我跟他是死对头，德拉科上学那会儿总挑衅我，简直就是个小混蛋。”
众人都哈哈大笑，德拉科无奈地看着他，“我真有那么招人讨厌？”
“是的，你自己也知道？”罗恩隔着两张餐桌大声回答他，又引起哄堂大笑。轻松的气氛终于能够把德拉科也包裹在内，时隔几个月，这样的接纳对他来说简直太难得。德拉科偷偷看了一眼哈利，镜片之后的那双绿眸子含着笑，让他一时看得出神。
……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。
哈利参与第二次追捕任务时，腿伤早已经好了。德拉科依然还在实习期，服从安排留在傲罗司。哈利出发之前还与他击拳，笑嘻嘻地让他等着自己回来，因为那不过是个简单的任务，一天下来便能完成。
德拉科一直在办公室里坐到晚上十一点。哈利既然让他等着，他便不会离开；在德拉科开始焦躁不安的时候，赫敏的吼叫信通知他快点到圣芒戈来。
哈利中了奇怪的魔咒，双目失明了。
施咒的食死徒还在问审室里，以前并没有过类似的案例，因而圣芒戈医生也无法医治。德拉科一进门就看见坐在病床上的哈利，他身边是一起参加这次任务的傲罗。德拉科慢慢坐在哈利面前，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，后者没有一点反应。
有人开始哭了起来。
赫敏让所有人都离开病房，现在只剩哈利和德拉科了。绿眸青年看起来有些茫然，德拉科握住他摸索着的手，“…德拉科？”
“我在。”德拉科注视着他的眼睛，“是我。”“我看不见了。”短短三个词，简简单单地陈述着这场灾难。他明明没哭，德拉科却感受到能逼出泪的委屈。他紧握着哈利的手，“会有办法的。”
哈利安静地坐了一会儿，突然问道：“我的眼睛，是不是很像我妈妈？”
他抬起头，他知道自己正在和德拉科对视。“很像，它们真的很漂亮。”哈利看着他的目光空洞而迷茫，德拉科的泪忽然就落下来了。泪珠砸在哈利手上，他犹豫着伸手，凭感觉触碰到德拉科的脸，摸到湿润的泪痕。他便低低地笑：“你怎么哭了？我都没哭。”
“我不想在这里，你送我回家吧。”“好，”德拉科微微哽咽，“我送你回家。”
德拉科小心翼翼地牵着他，把他带到楼下。哈利的汽车被罗恩停在圣芒戈外面，他和赫敏就在那儿等待着。赫敏已经哭红了眼睛，在看见哈利的一瞬间又无声痛哭。罗恩揽着她，把车钥匙递给德拉科。“…照顾好他。”
“罗恩，敏？”哈利对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笑了笑，“别担心，我没事。”他坐上车，又探出车窗道：“敏，给我批个假吧，我这几天先不去上班了。”“好。”赫敏忍着哭声冲他们挥手，银灰色汽车缓缓发动。
“格里莫广场12号，你应该知道怎么走。”哈利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，突然笑了起来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：“有司机真好。德拉科，要不以后你给我开车抵债吧。”“也不是不行。”德拉科也用同样的语调回答，却从后视镜里看见哈利泛红的眼角。
汽车停了。哈利能感到德拉科俯身搂住了自己。流泪的冲动在这一刻才后知后觉地蔓延，哈利紧紧地抱住了德拉科，温热的泪渗入他的衬衫。德拉科叹了口气，“我不是要拥抱你。我只是想给你解开安全带。”
哈利愣了一下，慢慢松开手，却被德拉科更紧地抱了回来。金发青年的声音低低的，“但是我现在可以拥抱你了。”哈利却猛地推开了他，摸索着拉开车门下了车。“走。”借着路灯，德拉科望见他的脸上未干的泪，慌忙也从车上下来，想去拉哈利的手腕。
“车给你开，赶紧走。”那双绿眸什么也看不到，哈利自己转身慢慢地走向房子。“我扶你回去……”“我让你走，你听不懂吗？！”哈利甩开他的手，一双通红的眼睛根本不知道该望着哪儿，德拉科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，后者无力地放下了双手，“如果能回到过去，我一定会握住你对我伸出的手。”
“我会在你还没被伏地魔威胁的时候拯救你。我会放下面子，跟你说‘要不我们做朋友吧’，我会邀请你过每一个圣诞节，我会慢慢让你爱我，——就像我爱你一样。”
“如你所见。”哈利的声音有些沙哑，一行泪无声落下，滴进他的风衣。“你的死对头可怜地爱着你。他不是什么救世主，甚至连普通人都没法做，他现在是个瞎子，你应该觉得恶心，想要远离他，——德拉科，你该走了。”
转身的动作被德拉科强硬地拉回，下一秒他就被一个吻堵住了嘴唇。
萧瑟西风带起枯叶沙沙作响，但此刻那便是清脆的银铃声。德拉科把哈利紧锁在怀里，像是恨不得跟他融为一体。哈利的泪汹涌不停，让这个吻沾染上温热和咸甜。金发青年心疼得快要破碎，带着薄茧的指腹拭去哈利眼角的泪，“如你所见，你的死对头一样爱着你。”
“你的死对头从小就是你的爱慕者。哈利，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人。如果你永远都看不见，我就是你的眼睛。”他把哈利按在自己怀里，低头吻着他的鬓角。“哭吧，哭完就不那么难受了。”哈利便揽着他的腰，彻底放下故作轻松的伪装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。
“德拉科，你不是问我人死后会去哪儿么？”哈利哭得累了，任由德拉科扶着他回家。“现在我想明白了。”他紧紧握着那只微凉的手，轻声道：“不管去哪里，能和爱的人在一起就是最好的。”
“我们不是说好了么，不提死后，只论现在。”德拉科拉着他坐在沙发上，“如果我死后会下地狱，你也会随着我去么？”“会的。”德拉科看着哈利一脸认真，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，“傻宝宝波特…我才不舍得让你跟着我下地狱。”
“德拉科，我好爱你。”金发青年把他抱起来，凑上额头亲了一下。“我也是。”“去哪里？”德拉科有意调戏他：“如果你自己能洗澡，我就不进去了。”“我能，放我下来。”哈利果然紧张了起来，德拉科让他坐在洗手台上，无奈地笑了起来。“别怕，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。给你放好水而已。”
最后他们相拥而眠，带着潮湿水汽、柔软的吻。
德拉科请了长假，第二天就把自己的行李全都送到格里莫广场12号。他开始在家和圣芒戈之间奔波，两点一线凑成了半个月的生活。哈利在深夜听见他开门的声音，慢慢地走过来与他拥抱了一下。“别再想这个了。”
“我想通了，嗯…看不见也没关系的，我还可以听，可以走路，……我还有你。”他的眼睛亮亮的，抬头对着德拉科露出一个笑容。救世主好看的笑脸却是让德拉科更心疼，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，哈利比任何人都希望能看见光明。
恍惚中他置身十七岁的那个夜晚，黑湖边上坐着两个少年。救世主抚平了他的伤疤，而现在，该他转过身拥抱伤痕累累的救世主了。
“相信我，一定能找到办法的。”德拉科握着他的手，轻轻地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。哈利的手是健康的小麦色，能很好地藏起伤痕。哈利的手掌纹路很浅，指尖却比德拉科的粗糙得多。金发青年把二人的右手放在一起，来自两只手的掌纹连在一起，最后缠缠绵绵。
哈利什么都没说，主动抬起头索要了一个亲吻。后来的气氛逐渐暧昧，他们一路拥吻，到卧室的时候衣服全都凌乱不堪。失去视觉使得其他感官格外敏感，哈利看不见，却能在高潮的时候眼前浮现德拉科的容颜。
德拉科给他洗完澡已经到后半夜了。哈利困得沉沉睡去，他的金发爱人低头给他一个晚安吻，又蹑手蹑脚地起身到书房去查资料。
接下来又是奔波劳碌的半个月。某一天当德拉科从魔法部回到家时，黑发的小狮子坐在人群中，一对绿眸格外明亮。当德拉科进门时，一众圣芒戈治疗师都安静了下来。赫敏和罗恩坐在他旁边微笑，德拉为被内心的猜测而心脏怦怦跳动。
他一步一步走向救世主。
哈利站起身，揽住他的脖子，德拉科顺势搂住怀里人的腰，听见他在自己耳边低语：“德拉科，我能看见了。”
金发青年瞳孔微缩，激动得有些结结巴巴。“真的…真的吗？”“真的。”赫敏道：“马尔福，多亏了你们家族有藏书室。圣芒戈拿到了你给的黑魔法书，根据里面的魔咒制出了解药。”
“我也告诉你个好消息。”德拉科弯弯嘴角，“刚刚金斯莱对我说，我通过了傲罗审核，现在已经转正了。”
哈利抬头吻了德拉科。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先开始鼓掌，随即掌声回荡在整个房子里。二人在掌声雷动之中拥吻，这是他们早几年便应该做的事。以后会不止有人群、有掌声，还会有教堂、有雪片似的发出的请柬，会有冬日暖阳和四季花火，无一不见证着他们相爱。
此间山长水远，路途漫漫。但如果有爱人在身边，便不必畏惧死后何从。
end
